附錄一：從“四大奇書”到“四大名著”

在本期播客中，我们探讨了王世贞提出的四大奇书，以及冯梦龙的四大名著概念。王世贞的书单包括《史记》、《南华》、《水浒传》和《西厢记》，这些书籍代表了古代文学的多样性与复杂性。我们还讨论了古代文人对专业的态度，以及四大奇书与四大名著之间的争议与影响。随着现代文学价值观的转变，四大名著逐渐成为学生必读的经典，反映了中国文学发展的重要里程碑。

00:02:05:明代长篇章回小说：三国演义、水浒传、西游记、金瓶梅的奇书地位

00:04:05:明清长篇小说：四大奇书与文学地位之争

00:06:10:从明清到民国：长篇章回小说的变迁与价值认同

00:08:10:名著与传统文化：解读白话小说的重要代表

00:10:14:中国文学史上的四大名著：儒林外史、金瓶梅与儒林外史的比较

00:12:15:探寻中国传统文化：代表水平最高的传统长篇小说是什么？

如果您對本書感興趣，請自行搜索購買，謝謝。

Episode Transcript

(00:04):
大 家 好， 我 们 继 续 来 读， 说 3分4 大 奇 书 这 个 概 念 可 能 是 王 世 贞 最 早 提 出 来 的，
明 代 文 人 有 所 谓 前 七 子 后 七 子， 王 世 贞是 后 七 子 之 首， 而 且 很 多 人 认 为 这 么 评
价 他， 委 屈 他 了， 他 和 别 人 不 是 一 个 档 次。
王 世 贞 独 步 明 代 文 坛 二十 年， 又 特 别 喜 欢 提 携 后 进。

(00:28):
口 碑 好 极 了， 所 以 很 多 作 品 都 喜 欢 蹭 他的 热 度。
比 如 金 瓶 梅 的 作 者 不 知 道 是 谁， 好 多 人就 说 是 王 士 珍 写 的， 比 如 说 李 时 珍 的 本
草 纲 目 要 打 口 碑， 提 升 作 品 知 名 度 怎 么办？
找 王 士 珍 作 序。 但 是 王 士 珍 所 说 的 四 大 奇 书 并 不 都 是

(00:54):
小 说。 他 说， 史 记 南 华。
水 浒 传 西 厢 记 是 宇 宙 四 大 奇 书， 史 记 是历 史 著 作， 南 华 也 就 是 庄 子 道 家 的 书。
水 浒 传 用 今 天 的 话 说 是 长 篇 白 话 小 说，西 厢 记 则 是 杂 剧， 四 部 书 是 四 类 作 品，
这 也 太 混 搭 了 吧， 要 的 就 是 混 搭， 和 我 们 今 天 的 知 识 越 来 越 专 业 化， 越 来 越 讲

(01:19):
究 细 分 不 同， 古 代 文 人 往 往 有 点 反 专 业的 偏 好。
古 代 的 文 人 如 果 比 较 成 功， 就 成 了 官 员， 你 说 他 专 业 吗？
他 从 小 学 的 是 四 书 五 经 和 写 八 股 文， 没有 学 习 过 行 政 技 能， 他 一 点 也 不 专 业，
专 业 的 是 师 爷， 是 书 吏， 一 专 业， 那 层 次就 低 了， 社 会 地 位 也 低。

(01:43):
但 你 说 他 是 专 业 的 学 者 或 者 文 人 吗？ 他 的 职 业 或 者 人 生 追 求 是 当 官 啊， 就 算
他 境 界 高， 想 的 是。 治 军 尧 舜 上， 再 使 风 俗 淳， 也 得 通 过 当
官 来 实 现。 他 也 不 是 专 业 的 文 人， 还 鄙 视 文 人， 一
为 文 人 便 无 足 官， 就 是 文 人 自 己 说 的。 无 论 做 官 还 是 做 文 人， 他 都 以 不 专 业 为

(02:10):
特 征， 这 是 他 的 荣 誉 感 所 在。 再 比 如 说， 要 是 你 生 病 了， 医 生 找 业 余
的， 还 是 找 专 业 的 一 说， 这 位 是 这 一 代 有 名 的 医 生， 给 人 的 感 觉 就 是 骗 钱 的。
他 家 门 外 不 知 道 有 多 少 冤 魂 晃 着 呢。 相 反 说， 那 位 老 先 生 饱 读 诗 书， 也 喜 欢
岐 黄 之 术， 等 闲 不 给 人 看 病， 是 我 好 说 歹 说， 他 才 愿 意 给 你 瞧 瞧， 哎 呦， 可 算 有

(02:37):
救 了。 这 都 是 认 为 业 余 胜 过 专 业 的 思 维 定 式，
所 以 读 书 境 界 也 要 打 开。 你 看 王 士 珍 这 四 大 奇 书 的 书 单， 四 部 书
都 不 是 同 类 史 记。 庄 子 早 就 是 公 认 的 经 典。
水 浒 传 西 厢 记 很 低 俗， 把 这 四 部 书 放 在一 起 合 适 吗？

(03:00):
想 想 还 真 挺 合 适， 他 们 的 共 同 点 就 是 奇史 记 多 奇 呀。
司 马 迁 是 以 好 奇 著 称 的， 庄 子 多 奇 呀， 那 个 想 象 力 大 鹏 水 击 三千 里 团 扶 摇 而 上
者 九万 里， 太 奇 了。 水 浒 传 奇 不 奇， 西 厢 记 奇 不 奇。

(03:22):
谁 能 想 到 一 般 文 人 瞧 不 上 的 英 雄 好 汉 才 子 佳 人 的 故 事， 竟 能 写 到 这 种 地 步。
乍 一 看 不 搭 界， 仔 细 一 琢 磨， 却 觉 得 特 别 合 适， 能 开 出 这 种 书 单 来 境 界 才 学 真
是 不 得 了 啊。 这 是 王 世 贞 开 的 四 大 奇 书 的 书 单， 但 他

(03:43):
这 个 说 法 后 来 并 不 流 行。 更 广 为 人 知 的 还 是 三 国 演 义 水 浒 传 西
游 记 金 瓶 梅 是 四 大 奇 书。 这 个 四 大 奇 书 的 说 法， 一 般 认 为 是 冯 梦
龙 提 出 来 的， 冯 梦 龙 也 是 文 人。 不 过 他 还 有 一 个 身 份 是 书 商， 他 应 该 是
当 时 市 场 感 觉 最 敏 锐 的 书 商。 要 卖 书 就 要 找 目 标 客 户， 要 讲 究 个 垂 直

(04:09):
细 分， 小 说 要 面 对 的 主 要 群 体 并 不 是 知识 精 英， 还 是 不 要 混 搭， 分 类 清 楚 比 较
好。 今 天 也 是 这 样， 这 是 经 济， 这 是 法 律， 这
是 历 史， 这 是 文 学， 书 店 里 也 都 是 分 开 摆 放。
这 四 大 奇 书 的 特 点 是 都 是 长 篇 章 回 小 说， 文 字 不 难 懂， 只 有 三 国 演 义 不 是 白

(04:32):
话， 但 也 是 最 最 浅 显 的 文 言 文。 虽 然 论 文 坛 地 位， 冯 梦 龙 远 远 不 能 和 王
世 珍 比， 但 他 这 个 四 大 奇 书 的 说 法 影 响力 显 然 更 大。
要 说 有 点 争 议， 就 是 有 人 想 把 三 国 演 义拿 掉， 叫 三 大 奇 书， 又 有 人 提 出， 还 叫 四

(04:52):
大 奇 书， 但 拿 封 神 演 义 把 三 国 演 义 换 掉， 这 些 人 倒 也 不 一 定 觉 得 三 国 演 义 写
的 不 好， 而 是 他 们 认 为 三 国 演 义 太 正， 讲 究 个 忠 君 爱 民 尊 刘 贬 曹， 价 值 观 太 正
确， 内 容 又 是 所 谓 三 分 虚 构 七 分 写 实， 好 多 正 史 里 都 有 依 据。

(05:16):
你 这 么 正 点 叫 什 么 奇 书 呢？ 当 然 为 三 国 演 义 辩 护 的 说 它 是 正 中 见
奇。 总 的 来 说， 明 代 的 长 篇 章 回 小 说 确 实 是
三 国 演 义 水 浒 传 金 瓶 梅 西 游 记 四 部 写 的 最 好， 影 响 力 最 大， 一 个 突 出 的 证 据
就 是 别 的 小 说 写 出 来 就 喜 欢 和 这 四 部 相 比 较， 或 者 宣 传 语 是 我 这 书 比 那 四 部

(05:42):
还 好， 当 然 宣 传 语 不 能 信。 反 而 证 明 这 四 部 书 的 奇 书 地 位 是 公 认
的。 以 上 是 明 代 的 情 况， 到 了 清 代 有 没 有 诞
生 什 么 可 以 和 这 四 部 比 肩， 甚 至 超 越 它的 著 作 呢？
众 所 周 知 的 是 红 楼 梦， 红 楼 梦 一 出 来， 自 然 又 有 人 想 拿 红 楼 梦 把 三 国 演 义 换

(06:04):
掉， 另 外 还 有 儒 林 外 史 水 平 也 很 高。 不 过 总 的 来 说， 清 代 的 长 篇 章 回 小 说 有
种 尴 尬， 就 是 两 极 分 化， 一 方 面， 图 书 市场 更 成 熟， 产 生 大 量 迎 合 市 场 的 跟 风 之
作， 这 类 书 的 质 量 当 然 不 会 好， 另 一 方 面， 一 些 知 识 层 次 更 高 的 文 人 也 加 入 小

(06:28):
说 作 者 的 队 伍， 甚 至 于 有 人 写 小 说 就 是为 了 秀 一 下 自 己 的 学 问 有 多 好。
这 类 小 说 可 能 根 本 没 有 市 场， 作 者 就 是自 嗨， 顶 多 是 小 圈 子 里 嗨 一 下。
小 说 创 作 有 它 自 己 的 规 律， 真 不 是 文 化水 平 高 就 能 写 得。

(06:48):
好 像 曹 雪 芹 吴 敬 梓 这 样 文 化 水 平 比 较 高 又 特 别 会 写 的 作 者 其 实 是 很 少 的。
所 以 清 代 长 篇 白 话 小 说 能 和 明 代 四 大 奇 书 比 的 真 不 多。
近 代 以 来， 尤 其 是 五 四 新 文 化 运 动 之 后， 传 统 文 学 作 品 的 价 值 排 序 变 了。

(07:08):
陈 独 秀 那 篇 著 名 的 文 学 革 命 论 有 这 么 一 段 话， 推 倒 雕 琢 的 阿 谀 的 贵 族 文 学，
建 设 平 易 的 抒 情 的 国 民 文 学， 推 到 陈 腐的 铺 张 的 古 典 文 学 建 设 新 鲜 的 历 程 的
写 实 文 学， 推 到 迂 回 的 艰 涩 的 山 林， 文 学 建 设 明 了 的 通 俗 的 社 会 文 学。

(07:33):
这 话 是 中 文 系 学 生 学 习 现 代 现 当 代 文 学 时 要 背 的。
这 标 志 着 对 文 学 价 值 认 识 的 转 型， 也 是中 国 现 代 价 值 观 的 重 要 组 成 部 分。
在 这 个 新 标 准 下， 要 在 古 代 文 学 中 找 到国 民 文 学 写 实 文 学 社 会 文 学 说 白 话 小

(07:57):
说， 当 然 也 就 咸 鱼 翻 身。 胡 适 开 列 最 低 限 度 的 国 学 书 目， 把 三 侠
五 义 九 命 冤 案 这 些 小 说 都 列 进 来， 搞 得梁 启 超 不 服。
吐 槽 说， 不 瞒 胡 军 说， 区 区 小 子 便 是 没 有 读 过 这 两 部 书 的 人。
我 虽 自 知 学 问 浅 陋， 说 我 连 国 学 最 低 限度 都 没 有， 我 却 不 服， 但 是 不 服 也 没 用。

(08:22):
白 话 小 说 已 经 成 了 传 统 文 化 的 重 要 代 表， 有 了 这 个 价 值 观 的 转 变， 才 有 了 四
大 名 著 这 个 概 念 产 生 的 基 础。 奇 书 还 是 名 著， 含 义 是 完 全 不 一 样 的。
奇 是 新 奇 刺 激， 奇 并 不 代 表 高 级。 说 它 奇 恰 恰 表 明 它 在 经 典 的 框 架 之 外。

(08:45):
四 大 奇 书 还 是 说 这 些 书 是 消 遣 读 着 玩 的 意 思。
名 著 就 不 一 样， 那 是 经 典， 是 中 国 文 化 的 代 表， 是 中 小 学 生 必 须 读 的， 没 有 五
四 新 文 化 运 动 带 来 的 价 值 观 转 变， 再 开明 的 家 长 家 长 对 孩 子 读 三 国 演 义 西 游
记， 顶 多 也 就 是 不 反 对 吧。 不 会 是 必 读 书， 学 校 更 不 会 考 这 个。

(09:10):
但 是 有 了 四 大 名 著 概 念 产 生 的 基 础， 这和 四 大 名 著 这 个 概 念 真 正 出 现 还 是 隔
了 很 长 时 间 的。 对 于 这 一 点， 学 者 杨 京 涛 先 生 有 过 考
证。 1951年，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建 设 有 了 中 国
古 典 文 学 名 著 及 民 间 文 艺 的 出 版 计 划。然 后 水 浒 传 七十 回 本， 在 1952年9月 出 版，

(09:36):
三 国 演 义 在 1953年11月 出 版， 红 楼 梦 在 1953年12月 出 版， 西 游 记 在 1954年6月 相
继 出 版。 显 然， 这 四 部 书 已 经 被 视 为 一 个 重 要 组
合， 但 还 没 有 四 大 名 著 这 个 叫 法。 到 二十 世 纪 八十 年 代， 三 国 演 义 水 浒 传 西

(09:57):
游 记 红 楼 梦。 是 古 典 文 学 四 大 名 著 的 说 法 才 真 正 流
行 开 来。 四 大 名 著 这 个 说 法 产 生 流 行 的 虽 然 晚，
但 是 作 者 倒 是 觉 得 现 在 这 个 组 合 也 确 实 算 是 实 至 名 归。
第 一， 四 大 名 著 这 个 说 法 只 和 长 篇 小 说有 关， 跟 其 他 文 学 体 裁 无 关。

(10:20):
所 以 就 不 要 问， 聊 斋 志 异 为 什 么 不 列 入四 大 名 著？
第 二 名 列 四 大 名 著 的 作 品 必 须 影 响 大 读 者 多， 而 且 读 者 认 可 度。
高 小 说 史 研 究 者 往 往 会 使 用 六 大 长 篇，这 个 说 法 就 是 四 大 名 著 加 上 金 瓶 梅 和
儒 林 外 史 比 文 学 成 就 这 两 部 未 必 逊 色，但 金 瓶 梅 写 的 虽 好， 却 太 过 赤 裸， 即 使

(10:47):
不 被 禁 传 播 还 是 会 受 局 限。 而 儒 林 外 史 关 注 的 是 文 人， 讽 刺 的 是 文
人， 他 的 很 多 俏 皮 警 醒 幽 默 只 戳 文 人 的笑 点， 他 的 沉 重 虚 无 绝 望， 也 只 有 文 人
才 有 共 鸣。 简 单 说， 脱 离 群 众 第 三 名 列 四 大 名 著 的

(11:09):
作 品， 文 学 水 平 确 实 要 在 某 条 线 以 上， 像 封 神 演 义 影 响 力 说 实 话 不 逊 于 四 大
名 著， 但 它 文 学 上 太 差， 就 不 能 放 进 来。封 神 演 义 这 书 确 实 很 神 奇， 作 者 是 个 设
定 控， 脑 洞 也 挺 大， 有 很 多 精 彩 创 意， 所以 在 今 天 真 是 大 IP， 你 要 改 编 它 有 很

(11:32):
好 的 基 础， 改 编 有 成 功 有 失 败， 但 可 以 肯 定， 封 神 演 义 如 果 按 照 原 著 拍 一 定 会
失 败。 另 外 像 说 唐 演 义 全 传 说 岳 全 传 杨 家 将
演 义 之 类 在 民 间 影 响 很 大。 但 也 是 写 的 一 般 四 大 名 著 就 没 他 们 什

(11:52):
么 事。 就 像 现 在 有 些 文 艺 比 赛， 有 专 家 评 分，
有 观 众 评 分， 最 后 看 综 合 得 分。 现 在 这 个 四 大 名 著 的 说 法 就 是 一 个 综
合 考 量 的 结 果， 儒 林 外 史 等 是 被 群 众 打分 淘 汰 掉 的， 封 神 演 义 等 是 被 专 家 打 分
淘 汰 掉 的， 最 终 胜 出 的 就 是 这 四 部 了。 哪 几 部 作 品 代 表 中 国 传 统 长 篇 小 说 的

(12:18):
最 高 水 平？ 每 个 人 心 里 可 能 有 自 己 的 答 案， 但 现 在
这 个 组 合 确 实 差 不 多 是 最 大 公 约 数。 好， 我 们 今 天 先 读 到 这 儿。
感 谢 你 的 收 听， 还 希 望 你 能 点 赞 留 言 转发 这 个 频 道， 也 希 望 大 家 能 找 到 一 本 自

(12:40):
己 喜 欢 读 的 书， 我 们 下 次 再 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