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3 關羽到底是什麽神？

在本期播客中，我们深入探讨了关羽的传奇人生及其神话的演变。关羽从一位勇猛的武将，经历了惨烈的死亡，心中充满怨念，最终成为了战神和财神。我们揭示了古代军队对关羽的依赖与崇拜，分析了其在民间信仰和官方祭祀中的尴尬地位，以及他如何逐步在东亚地区获得影响力。此外，关羽的文化象征意义也不断演变，反映了当时社会对英雄形象的理解与需求。

00:02:05:关羽：历史事实与民间信仰的冲突与融合

00:04:06:从太公望到关羽：中国民间信仰的演变之路

00:06:08:从关羽到关帝：古代中国的崇拜现象揭秘！

00:08:09:在中国与朝鲜的关帝庙：关羽身边的伙伴不同寻常！

00:10:12:古代宣传与文化认同：关羽形象在明清时代的影响力

00:12:16:《三国演义》中的关羽鬼魂：民间版本的接受度与现实的冲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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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pisode Transcript

(00:04):
大 家 好， 我 们 继 续 来 读， 说 三 分。 尽 管 三 国 志 关 羽 传 非 常 简 单， 但 关 羽 无
疑 是 那 一 时 期 最 勇 猛 最 有 军 事 才 能 的 武 将 之 一。
关 羽 死 的 又 很 惨， 在 人 生 最 辉 煌 的 时 候， 从 巅 峰 瞬 间 跌 落， 可 以 想 象 关 羽 死
的 时 候， 心 里 一 定 充 满 怨 念。 古 人 的 观 念 强 大 而 充 满 怨 念 的 人 死 后

(00:29):
就 会 成 为 神。 所 以 关 羽 成 为 神 基 本 上 是 注 定 的。
但 开 始 的 时 候， 关 羽 也 不 是 一 个 多 么 特殊 的 神， 反 正 在 魏 晋 南 北 朝 强 大 又 充 满
怨 念 而 死 的 人 多 的 是 谁 死 后 还 不 成 个 神 呢？
关 羽 的 神 格 一 开 始 也 不 确 定， 就 是 说 他没 有 一 个 具 体 的 负 责 领 域 是 好 是 坏 也

(00:55):
不 确 定。 当 然 主 要 是 坏 的。
比 如 古 人 通 常 会 认 为 瘟 疫 背 后 是 某 个 神 在 作 祟， 所 以 关 羽 也 照 例 扮 演 过 瘟 神
的 角 色。 当 然， 作 为 一 个 神， 关 羽 的 各 项 工 作 中
比 较 突 出 的 还 是 打 仗， 所 以 他 也 被 当 成战 神。

(01:15):
古 代 军 队 往 往 是 比 较 迷 信 的 地 方。 大 致 说， 一 个 人 如 果 从 事 一 分 耕 耘 一 分
收 获 的 工 作 比 较 稳 定， 就 不 大 会 迷 信， 因 为 你 会 觉 得 命 运 是 可 控 的。
但 如 果 你 在 一 个 牵 涉 因 素 特 别 多， 输 赢代 价 特 别 大， 很 多 事 情 你 根 本 无 法 控 制

(01:36):
的 领 域 里 打 拼， 就 比 较 容 易 迷 信 军 事 就是 最 典 型 的 这 类 领 域。
曹 操 水 平 够 高 的 了， 赤 壁 大 战 前 那 么 顺利， 突 然 军 队 里 瘟 疫 爆 发， 这 事 儿 他 控
制 得 了 吗？ 打 汉 中 的 时 候， 曹 操 自 己 都 绝 望 的 准 备

(01:57):
退 兵 了 一 支 迷 路 的 先 锋 部 队， 加 上 一 群麋 鹿， 居 然 直 接 吓 得 汉 中 守 军 崩 溃 了，
这 又 哪 说 理 去？ 所 以 军 队 里 总 要 找 个 神 拜 拜， 拜 什 么 神
呢？ 往 往 是 你 在 什 么 地 方 作 战。
本 地 有 什 么 冤 死 的 恶 神 你 就 找 他 来 保 佑 你。
而 荆 州 这 个 地 方 是 一 个 特 别 重 要 的 枢 纽， 南 北 战 争 也 好， 长 江 上 游 和 下 游 的

(02:24):
战 争 也 好， 都 经 常 在 荆 州 发 生。 所 以 自 然 不 过 的 关 羽 就 成 了 荆 州 地 区
的 战 神。 一 个 战 神 的 影 响 力 是 大 是 小， 发 展 势 头
如 何 有 很 大 的 偶 然 性。 我 崇 拜 关 羽， 你 崇 拜 关 羽， 我 和 你 打 了
一 仗， 我 输 给 你 了。 那 就 是 你 的 关 羽 比 我 的 关 羽 灵 验。

(02:46):
唐 宋 以 来， 几 支 崇 拜 关 羽 的 军 队 在 形 势相 当 不 利 的 情 况 下 实 现 了 逆 转， 所 以 关
羽 的 影 响 力 也 就 越 来 越 大。 总 之， 到 宋 朝 的 时 候， 关 羽 的 影 响 力 已
经 非 常 可 观， 不 管 是 佛 教 还 是 道 教， 都 想 要 利 用 关 羽， 把 他 拉 进 自 己 的 神 话 体

(03:07):
系 里 来。 但 那 个 时 候 关 羽 的 官 方 认 可 度 依 然 不
高。 国 家 祭 典 当 中， 关 羽 的 地 位 很 边 缘。
本 来 国 家 祭 典 应 该 怎 么 安 排？ 是 文 化 人 在 设 计 从 事 这 项 工 作 的 人 历
史 知 识 都 不 错， 所 以 不 太 容 易 胡 来。 唐 朝 的 时 候， 尊 西 周 的 开 国 功 臣 太 公

(03:29):
望， 也 就 是 姜 子 牙 为 武 成 王 刚 开 始 供 在姜 子 牙 身 边 一 起 接 受 祭 祀 的 有 有 十 个
人， 这 十 个 人 里 有 诸 葛 亮， 但 是 没 有 关 羽。
后 来 唐 德 宗 的 时 候， 增 加 武 成 王 庙 的 陪祀 人 员 达 到 64 个 人， 关 羽 得 以 入 选， 但

(03:52):
地 位 并 不 突 出， 排 在 张 辽 之 后。 周 瑜 之 前， 这 和 历 史 上 关 羽 的 真 实 地 位
算 是 大 致 符 合， 经 历 了 宋 元 两 朝 军 队 里崇 拜 关 羽 打 仗 前 祭 拜 关 羽 求 支 持， 已 经
成 全 国 性 的 现 象。 但 只 要 国 家 祭 典 的 对 象 还 是 太 公 望， 关

(04:13):
羽 就 依 然 只 是 民 间 信 仰， 在 武 庙 里 的 地位 也 不 稳 定。
北 宋 初 期， 因 为 关 羽 的 结 局 不 好， 一 度 曾 将 他 撤 出 武 庙 陪 寺 的 位 置， 但 后 来 考
虑 到 其 民 间 影 响 力 太 大， 宋 徽 宗 又 把 关羽 放 了 回 去。

(04:34):
总 之， 关 羽 在 武 庙 里 就 是 这 么 个 尴 尬 处境。
直 到 明 朝 建 立， 明 太 祖 朱 元 璋 出 台 了 一个 至 关 重 要 的 政 策， 帮 了 关 羽 大 忙。
他 把 武 成 王 庙 祭 祀 给 废 了。 朱 皇 帝 下 了 一 道 诏 书， 说， 太 公 望 是 周

(04:55):
天 子 的 臣 子， 天 子 称 王， 他 怎 么 可 以 也 称 王， 作 为 有 觉 悟 的 忠 臣， 这 种 不 合 理
智 的 尊 号， 他 自 己 也 是 不 会 接 受 的。 再 者 说， 三 代 以 上 学 者 大 都 是 文 武 兼 备
无 所 不 宜 的。 强 行 区 分 文 武， 真 是 既 偏 执 又 浅 陋。

(05:16):
所 以 太 公 望 的 王 皓 要 拿 掉 武 成 庙， 也 不再 设 立。
这 套 说 辞 可 以 说 是 既 尊 重 历 史 事 实， 又有 很 高 理 论 高 度。
但 问 题 是， 广 大 人 民 群 众 既 不 关 心 历 史事 实， 也 不 需 要 理 论 高 度， 我 们 就 是 需
要 一 个 崇 拜 的 对 象 而 已。 所 谓 信 仰 的 阵 地 你 不 去 占 领， 别 人 就 会

(05:40):
占 领， 弄 走 了 一 个 不 太 靠 谱 的， 就 会 上 来 一 个 很 不 靠 谱 的 仗， 总 是 要 打 的， 打
仗 前 总 还 是 要 找 个 神 拜 拜 的 民 间 基 础 深 厚 的 关 羽 也 就 顺 理 成 章 的 填 补 了 空
缺。 不 久 后， 朝 廷 第 一 次 在 首 都 建 立 官 方 祭
祀 的 关 羽 庙， 再 后 来， 武 神 关 羽 的 崇 拜 甚 至 走 出 了 中 国， 覆 盖 了 整 个 东 亚。

(06:08):
孙 永 进 老 师 曾 写 过 一 篇 文 章， 讲 关 羽 崇拜 是 怎 么 进 入 朝 鲜， 特 别 好 玩。
明 代 时 啊， 朝 鲜 号 称 小 中 华， 学 习 中 国 文 化 特 别 认 真， 经 常 鄙 视 别 的 国 家， 学
中 国 学 的 不 到 位， 也 鄙 视 明 朝 的 很 多 风俗， 没 有 真 正 继 承 中 国 古 代 的 优 秀 传 统

(06:31):
文 化。 所 以 朝 鲜 使 者 来 到 中 国， 对 明 朝 流 行 的
关 羽 崇 拜 是 很 瞧 不 上 的， 还 在 日 记 里 表示 鄙 视。
直 到 明 万 历 年 间， 朝 鲜 出 事 儿 了， 日 本 侵 略 朝 鲜， 朝 鲜 国 王 逃 到 鸭 绿 江 边， 都
准 备 到 大 明 做 寓 公 了。 万 历 皇 帝 一 声 令 下， 大 明 出 兵 支 援 朝 鲜

(06:54):
抗 击 日 军。 前 面 说 了， 大 明 军 队 非 常 崇 拜 关 羽， 所
以 开 战 前 要 拜 关 羽。 并 且 要 求 朝 鲜 国 王 一 起 来 拜 关 羽。
朝 鲜 人 热 爱 优 秀 的 中 国 传 统 文 化， 心 想关 羽 这 么 个 破 神， 让 我 们 国 王 拜 他， 成
何 体 统？ 开 始 很 不 乐 意， 但 这 时 就 指 望 大 明 军 队

(07:16):
的 救 援， 只 好 勉 勉 强 强 去 了。 走 在 半 路 上 下 起 暴 雨， 朝 鲜 国 王 本 来 还
想 借 口 下 雨 不 去 了。 但 明 军 将 领 说， 正 因 为 下 雨 越 发 要 来。
民 间 传 说， 下 雨 是 因 为 关 老 爷 在 磨 刀， 这 是 要 显 灵 了。
总 之， 根 据 朝 鲜 的 宣 祖 实 录 记 载， 朝 鲜 君 臣 相 当 勉 强 的 参 加 了 这 次 祭 拜 关 羽

(07:43):
的 仪 式。 接 下 来 发 生 了 什 么？
汉 城 崇 礼 门 外 的 关 庙 落 成 后， 明 军 将 领和 朝 鲜 君 臣 五月 前 往 祭 关 地。
八月 丰 臣 秀 吉 就 死 了， 日 本 全 线 退 兵。 于 是 朝 鲜 出 现 一种 说 法， 说 关 王 果 然 险
胜， 克 死 了 丰 臣 秀 吉。 这 之 后， 关 羽 崇 拜 就 在 朝 鲜 生 了 根 和 中

(08:10):
国 的 关 帝 庙 里， 关 羽 身 边 是 关 平 和 周 仓不 同， 朝 鲜 的 关 帝 庙 有 时 别 具 一 格。
一 边 是 当 时 抗 日 援 朝 的 明 军 将 领， 另 一边 是 朝 鲜 的 民 族 英 雄 李 舜 臣。
还 要 说 一 下 关 羽 读 春 秋 这 个 造 型 是 怎 么 来 的。

(08:32):
作 者 曾 经 读 过 一 本 西 方 汉 学 家 写 的 关 羽 书， 一 打 开 就 看 到 一 个 非 常 有 趣 的 误
会。 他 提 到 关 羽 给 诸 葛 亮 写 的 一 封 信， 说 这
是 关 羽 会 写 字 的 唯 一 证 据。 这 就 是 典 型 的 西 方 思 维 导 致 的 误 读。
欧 洲 中 世 纪 的 骑 士 普 遍 都 是 文 盲， 所 以作 者 大 概 是 据 此 推 想， 三 国 时 中 国 的 武

(08:59):
将 也 是。 其 实 关 羽 给 诸 葛 亮 写 信 这 事 儿， 不 能 证
明 关 羽 会 写 字， 因 为 关 羽 这 个 级 别 的 武将 肯 定 有 秘 书， 但 是 不 需 要 这 个 细 节。
我 们 也 知 道 关 羽 是 有 书 写 能 力 的。 实 际 上， 汉 末 三 国 时 期 武 将 的 文 化 水 平
普 遍 不 低， 如 果 谁 不 识 字， 史 书 上 反 而 会 特 别 说 明 不 加 说 明 那 就 是 阅 读 书 写

(09:23):
没 问 题。 何 况 史 书 中 还 有 记 载 说 关 羽 喜 欢 读 左
传， 随 口 就 能 背 诵。 关 羽 读 左 传 本 来 只 是 当 时 武 将 里 的 一
个 风 气。 左 传 这 部 书 是 特 别 善 于 描 写 战 争 的， 可
以 当 兵 书 读。 当 时 爱 读 左 传 的 武 将 名 单 拉 出 来 长 得

(09:45):
很， 但 关 羽 后 世 影 响 大 了， 这 个 造 型 就 被 利 用 起 来。
可 以 看 到 古 代 朝 廷 还 是 很 聪 明， 对 民 间信 仰 不 是 一 味 被 动 接 受， 也 有 积 极 引
导。 既 然 大 家 都 崇 拜 关 羽， 那 官 方 的 宣 传 就
特 别 强 调 关 羽 的 勇 武 忠 义。 正 德 年 间， 甚 至 一 度 全 国 的 关 羽 庙 都 改

(10:08):
叫 忠 武 庙。 而 关 羽 既 然 承 担 着 高 唱 主 旋 律 弘 扬 正
能 量 的 重 任， 他 喜 欢 读 左 传， 这 个 细 节 就 还 是 要 加 以 利 用。
但 也 有 点 变 化。 左 传 是 解 释 春 秋 的， 一 般 只 强 调 关 羽 读
春 秋， 反 而 不 提 左 传， 因 为 春 秋 比 左 传 更 能 象 征 君 臣 大 义。

(10:33):
这 个 宣 传 效 果 是 一 位 对 老 百 姓 讲 大 道 理 所 达 不 到 的 主 旋 律， 主 旋 律 想 效 果
好。 就 要 和 大 众 文 化 相 结 合。
这 个 道 理 古 代 朝 廷 就 很 懂 了。 另 外， 关 羽 是 河 东 郡 谢 县， 也 就 是 今 天
山 西 运 城 人， 这 对 后 来 关 羽 神 格 的 演 变也 有 很 大 的 影 响。

(10:58):
关 羽 老 家 这 个 地 方 最 有 名 的 是 盐 池， 在一 些 特 定 条 件 下， 盐 池 看 起 来 是 鲜 红
的， 所 以 有 一 个 古 老 的 传 说， 盐 池 是 蚩 尤 的 血。
于 是 就 有 了 关 羽 战 蚩 尤 的 故 事， 还 有 明清 山 西 的 商 业 特 别 发 达， 那 么 山 西 商 人

(11:19):
很 自 然 的 就 把 关 羽 这 个 老 乡 当 做 自 己 的 保 护 神。
关 羽 的 很 多 美 德 稍 加 修 正， 也 可 以 解 释成 商 业 道 德， 于 是 关 羽 又 变 成 了 财 神。
另 外， 关 羽 还 有 一 些 其 他 很 有 趣 的 神 格。
这 里 就 不 细 讲， 可 以 参 看 渡 边 义 号 的 关羽 神 话 的 三 国 志 英 雄 对 照 明 清 时 代 关

(11:45):
羽 被 神 化 的 程 度。 三 国 演 义 把 关 羽 塑 造 成 一 个 有 缺 点 的
英 雄， 还 真 是 需 要 非 常 大 的 勇 气。 尤 其 关 羽 之 死， 三 国 演 义 写 关 羽 怎 么 中
埋 伏 被 擒 然 后 被 杀 写 关 羽 死 后 周 仓 怎 么 自 刎 写 赤 兔 马。
怎 样 不 吃 草 料 而 死， 种 种 侧 笔 烘 托， 写 出 了 山 川 变 色 草 木 含 悲， 天 地 同 生 一 哭

(12:13):
的 伤 情。 今 天 我 们 读 三 国 演 义， 大 概 会 嫌 弃 关 羽
的 鬼 魂， 向 吕 蒙 索 命 的 情 节 太 低 俗， 但 在 当 时 不 写 这 一 笔 恐 怕 还 真 不 行， 毕 竟
民 间 更 容 易 接 受 的 是 这 样 的 版 本。 关 于 走 麦 城 陷 入 重 围。

(12:34):
突 然 半 空 中 传 来 一 个 声 音， 说， 云 长 久 居 下 方 也 兹。
玉 帝 有 旨， 勿 与 凡 夫 较 胜 负 矣。 然 后 就 上 天 了。
三 国 演 义 敢 把 关 羽 写 死， 已 经 承 受 巨 大的 压 力 了。
好， 我 们 今 天 先 读 到 这 儿， 感 谢 你 的 收 听， 还 希 望 你 能 点 赞 留 言 转 发 这 个 频

(13:00):
道。 也 希 望 大 家 能 找 到 一 本 自 己 喜 欢 读 的
书， 我 们 下 次 再 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