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2 諸葛亮一出祁山（演藝敘事）

在这期播客中，我们深入探讨《三国演义》中诸葛亮北伐的文学表现与历史真实性。通过马伯庸的观点，我们发现，作者在描绘诸葛亮的出征时，不仅夸大了他的胜利，也虚构了许多精彩情节。三国演义的后半部分多以戏谑的笔调展现了历史的复杂性，如马谡的战败和司马懿的智谋。作品不仅是历史的叙述，更是对人性与权力斗争的深刻反思，让人思考文学与史实之间的微妙关系。

00:02:05:北伐路上的艰难抉择：诸葛亮与司马懿的权谋之争

00:04:05:权谋与背叛：三国演义中的政治斗争与人物命运

00:06:07:火烧连营：三国演义中的战争策略与个人英雄主义

00:08:09:《三国演义》中的虚构与历史真相：一出祁山的细腻描写

00:10:11:虚构与真实之间的界限：三国演义中的故事传奇

00:12:13:虚构与时间的较量：人心能否承受岁月的考验？

文中引用的《蜀記》原文：

郭沖三事曰：亮屯于陽平，遣魏延諸軍并兵東下，亮惟留萬人守城。晉宣帝率二十萬眾拒亮，而與延軍錯道，徑至前，當亮六十里所，偵候白宣帝說亮在城中兵少力弱。亮亦知宣帝垂至，已與相偪，欲前赴延軍，相去又遠，回跡反追，勢不相及，將士失色，莫知其計。亮意氣自若，敕軍中皆臥旗息鼓，不得妄出菴幔，又令大開四城門，埽地卻洒。宣帝常謂亮持重，而猥見勢弱，疑其有伏兵，於是引軍北趣山。明日食時，亮謂參佐拊手大笑曰：「司馬懿必謂吾怯，將有彊伏，循山走矣。」候邏還白，如亮所言。宣帝後知，深以為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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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pisode Transcript

(00:04):
大 家 好， 我 们 继 续 来 读， 说 三 分， 那 么 三国 演 义 是 怎 么 写 诸 葛 亮 一 出 祁 山 的 呢？
我 们 先 看 一 条 作 家 马 伯 庸 的 旧 微 博， 军事 题 材 的 作 品， 开 头 一 气 儿 出 来 四 个 主
角， 一 边 一 个 一 边 仨 双 线 剧 情 忍 了 到 荆州 了， 新 出 来 的 这 个 才 是 主 角 脸 书 都 过

(00:28):
了 一 半 了。 再 往 后 四 个 主 角 连 着 死 了， 估 计 作 者 也
意 识 到 主 角 太 多 了， 等 到 五 丈 原 我 擦， 最 后 这 个 主 角 也 死 了， 后 面 还 他 妈 好 几
十 页 呢。 最 后 统 一 天 下， 这 位 你 谁 呀， 前 面 没 出
来 过。 语 气 虽 然 是 戏 谑 的， 但 说 的 问 题 很 实

(00:50):
在。 三 国 演 义 最 后 部 分， 也 就 是 诸 葛 亮 去 世
后 的 部 分， 是 不 好 看 的， 之 所 以 还 要 写 这 部 分。
是 因 为 三 国 演 义 的 作 者 并 不 觉 得 这 是 一 部 文 学 作 品， 而 标 榜 自 己 在 讲 一 部 通
俗 历 史 不 能 名 叫 三 国， 却 不 把 三 国 历 史讲 完。
但 讲 到 最 后 部 分， 确 实 既 缺 乏 民 间 艺 术的 滋 养， 作 者 也 没 什 么 创 作 热 情， 就 是

(01:18):
抄 抄 史 书， 偶 尔 还 会 编 编 故 事， 但 都 很 套 路 化。
大 多 数 读 者 都 觉 得 三 国 演 义 精 彩 的 部 分 就 到 诸 葛 亮 去 世 为 止， 甚 至 严 格 来
说， 六 出 祁 山 也 只 有 第 一 次 写 的 最 神 完气 足。
首 先， 南 安 天 水 安 定 三 郡 叛 卫 响 亮 关 中响 镇 这 个 历 史 记 载 虽 然 已 经 够 震 撼， 但

(01:47):
三 国 演 义 的 作 者 还 觉 得 不 够 过 瘾。 进 一 步 虚 构 了 诸 葛 亮 的 一 系 列 大 胜。
第 一 步， 写 诸 葛 亮 出 兵 曹 魏， 立 刻 派 驸 马 夏 侯 毛 统 兵 二十万 迎 敌。
按 照 历 史， 夏 侯 毛 原 来 是 镇 守 长 安， 魏 明 帝 听 说 诸 葛 亮 要 来， 觉 得 夏 侯 毛 能 力

(02:09):
不 行， 直 接 把 他 撤 换 掉， 也 就 是 说， 他 并没 有 和 诸 葛 亮 交 战。
而 三 国 演 义 就 要 让 他 和 诸 葛 亮 打 起 来，然 后 让 蜀 汉 获 得 一 次 大 胜。
第 二 步， 详 细 写 诸 葛 亮 取 三 郡 的 过 程。 实 际 上 当 时 这 一 代 魏 军 主 力 素 质 很 高，

(02:29):
虽 然 很 多 地 方 都 叛 变 响 应 诸 葛 亮， 但 祁山 城 和 上 归 两 个 最 重 要 的 军 事 要 塞 守
住 牵 制 了 诸 葛 亮 很 大 一 部 分 兵 力， 其 实这 也 是 街 亭 战 败 的 原 因 之 一。
但 三 国 演 义 写 的 是 诸 葛 亮 完 全 取 得 三 军。
第 三 步 写 曹 魏 方 面， 又 派 大 将 军 曹 真 带二十万 大 军 前 来 被 诸 葛 亮 打 败。

(02:57):
实 际 上 诸 葛 亮 这 次 北 伐 就 是 败 给 曹 真 的 曹 真 派 张 娥 击 败 马 谡， 又 亲 自 统 兵 打
败 赵 云， 既 要 推 崇 诸 葛 亮， 又 要 成 全 司 马 懿， 不 能 给 曹 真 这 么 大 的 光 荣， 要 让
他 败。 这 个 环 节 里 还 有 一 个 著 名 的 桥 段， 诸 葛
亮 骂 死 王 朗。 这 个 环 节 是 虚 构 的， 但 不 是 凭 空 虚 构。

(03:22):
后 主 刘 禅 继 位 那 一 年， 王 朗 等 曹 魏 的 顶级 笔 杆 子 都 给 诸 葛 亮 写 了 信， 说 谈 天
命， 说 人 事， 让 蜀 汉 投 降。 诸 葛 亮 没 有 一 一 回 信， 而 是 发 了 一 个 公
开 的 声 明， 说， 你 们 这 帮 老 不 要 脸 的 给 我 写 这 种 胡 说 八 道 的 信。
并 论 证 天 命 和 正 义 依 然 在 自 己 一 方 这 个 地 方。

(03:46):
看 得 出， 三 国 演 义 作 者 的 才 情 本 来 是 打比 仗 再 激 烈， 也 难 免 隔 一 层 他 给 换 成 了
两 军 阵 前 当 面 对 骂 诸 葛 亮， 那 个 声 明 水平 相 当 高， 但 是 典 故 很 多， 理 解 起 来 有
点 门 槛。 三 国 演 义 改 成 庙 堂 之 上， 朽 木 为 官， 殿

(04:07):
壁 之 间 禽 兽 实 录。 狼 心 狗 行 之 辈， 滚 滚 当 朝 奴 颜 卑 膝 之
徒， 纷 纷 秉 政， 以 致 社 稷 丘 墟， 苍 生 涂 炭， 这 就 好 懂 多 了。
而 且 表 达 情 感， 可 以 引 起 任 何 时 代 对 官府 不 满 之 人 的 共 鸣， 音 节 又 特 别 铿 锵 有

(04:33):
力， 却 依 然 保 存 着 一 点 骈 文 的 高 级 感。 艺 术 效 果 当 然 好 极 了。
第 四 步， 孟 达 被 司 马 懿 打 败， 本 来 是 诸 葛 亮 出 兵 之 前 的 事 儿， 三 国 演 义 改 成 诸
葛 亮 连 续 大 胜 之 后， 突 然 又 获 得 情 报， 孟 达 反 叛 曹 魏， 又 回 归 蜀 汉， 这 么 层 层

(04:54):
铺 垫 下 来， 给 读 者 的 感 觉 真 是 情 势 一 片大 好， 汉 室 复 兴 有 望 渲 染 到 这 个 地 步，
才 能 显 出 马 谡 失 街 亭 的 令 人 痛 惜。 其 次， 三 国 演 义 写 马 谡 战 败， 没 涉 及 历
史 上 的 派 系 问 题， 但 把 一 个 纸 上 谈 兵 的形 象 塑 造 的 非 常 典 型。

(05:17):
三 国 演 义 基 本 不 会 写 派 系 斗 争， 内 部 冲突 都 是 个 人 和 个 人 的 矛 盾。
街 亭 战 败 之 前， 马 谡 做 过 地 方 官， 做 过 参 谋 工 作， 确 实 没 有 到 一 线 指 挥 作 战 的
经 验， 说 他 是 纸 上 谈 兵， 一 点 不 冤 枉 他。但 史 书 比 较 抽 象， 三 国 演 义 添 加 了 一 系

(05:38):
列 具 体 生 动 的 细 节。 第 三， 三 国 演 义 重 点 塑 造 了 司 马 懿 老 谋
深 算 的 形 象。 按 照 历 史， 诸 葛 亮 前 三 次 北 伐 的 时 候，
司 马 懿 的 职 务 是 都 京 豫 二 州 诸 军 事 最 简 单 化 的 说， 曹 魏 有 三 个 大 军 区， 长 江

(06:00):
下 游 的 东 部 军 区。 长 江 中 游 的 南 部 军 区 关 陇 地 区 的 西 部
军 区。 诸 葛 亮 北 伐 打 的 是 西 部 军 区 司 马 懿， 这
个 都 京 豫 二 州 诸 军 事 在 南 部 战 区。 三 国 演 义 显 然 想 给 读 者 一 个。
曹 魏 方 面， 除 了 司 马 懿， 没 有 任 何 人 是 诸 葛 亮 对 手 的 感 觉， 所 以 用 了 这 么 几

(06:24):
招， 第 一 步， 诸 葛 亮 北 伐 前， 司 马 懿 就 担任 了 提 督 雍 良 等 处 兵 马 的 职 务。
诸 葛 亮 因 此 很 紧 张， 马 谡 出 了 个 主 意， 设 离 间 计， 让 魏 明 帝 曹 睿 把 司 马 懿 削 职
为 民。 这 个 虚 构 情 节 一 举 两 得， 既 显 得 司 马 懿
厉 害， 是 诸 葛 亮 的 对 手， 又 显 得 马 谡 作 为 参 谋， 确 实 高 明 为 后 文 诸 葛 亮 误 用 马

(06:51):
谡 埋 下 伏 笔。 第 二 步， 写 诸 葛 亮 北 伐 形 势 一 片 大 好 之
际， 曹 睿 不 得 不 重 新 启 用 司 马 懿。 司 马 懿 一 出 山 就 立 下 了 秦 孟 达 的 奇 功。
前 面 说 了， 这 和 诸 葛 亮 北 伐 本 来 是 两 件事， 被 三 国 演 义 写 成 北 伐 形 势 逆 转 的 第
一 个 大 危 机。 第 三 部 写 司 马 懿 巧 妙 布 局， 奇 袭 街 亭，

(07:17):
切 断 诸 葛 亮 的 粮 道。 这 个 设 定 既 表 现 了 司 马 懿 的 厉 害， 也 给
诸 葛 亮 保 全 了 一 点 面 子， 粮 道 被 切 断 失败。
比 先 比 起 前 锋， 主 力 被 人 正 面 击 败， 给 人 感 觉 更 可 惜 而 不 丢 人 一 些。
当 然 曹 真 比 较 委 屈， 因 为 这 本 来 没 有 司马 懿 的 事 儿， 三 国 演 义 虚 构 了 很 多 曹 真

(07:43):
的 败 仗， 而 把 曹 真 取 得 胜 利 转 赠 给 了 司马 懿。
后 来 司 马 懿 和 曹 真 的 儿 子 曹 爽 争 权， 曹爽 特 别 无 能 被 人 骂。
你 爸 爸 曹 子 丹 是 多 了 不 起 的 人 物 生 了 你 们 兄 弟， 怎 么 跟 傻 犊 子 一 样。
这 句 台 词 看 史 书 觉 得 非 常 合 理， 三 国 演义 也 保 留 了 这 句， 给 人 感 觉 就 成 了 不 至

(08:06):
于 吧， 他 爸 也 挺 挫 的 呀。 总 之， 一 系 列 改 动 后， 司 马 懿 由 历 史 上
诸 葛 亮 最 后 两 次 北 伐 的 对 手 变 成 了 三 国 演 义 诸 葛 亮 六 出 祁 山 始 终 要 面 对 的
对 手。 一 生 之 敌， 巅 峰 对 决 的 感 觉 当 然 更 动
人。 第 四， 诸 葛 亮 第 一 次 北 伐， 虽 然 最 终 失

(08:28):
败， 但 为 显 得 诸 葛 亮 虽 败 犹 荣。 三 国 演 义 增 加 了 那 个 著 名 的 情 节， 空 城
计 空 城 计 这 事 儿 有 史 料 依 据， 但 是 是 一条 明 显 不 靠 谱 的 史 料。
第 一， 没 有 给 出 明 确 的 时 间 信 息， 第 二 地 点 是 阳 平 关。
如 果 司 马 懿 二十万 大 军 打 到 阳 平 关 的 话，那 就 不 是 诸 葛 亮 北 伐 了， 而 是 曹 魏 大 举

(08:53):
伐 蜀。 诸 葛 亮 主 政 期 间， 曹 魏 伐 蜀， 也 没 打 到
过 阳 平 关。 三 国 演 义 作 者 不 管 这 个 一 向 是 史 料 里
有 就 当 真 的 用， 无 非 是 怎 么 用 效 果 最 好的 问 题， 把 这 一 条 放 在 一 出。
祁 山 的 最 后 最 有 扭 转 干 坤 的 效 果， 因 为另 外 几 次 北 伐。

(09:15):
半 途 而 废 的 原 因 都 是 粮 草 接 济 不 上， 不需 要 用 空 城 计 在 千 钧 一 发 的 关 头 巧 妙
脱 困， 只 有 第 一 次 是 战 败 了， 大 局 崩 坏，才 需 要 这 一 这 条 计 策 来 展 现 诸 葛 亮 的
临 危 不 乱。 还 有 一 出 祁 山 以 诸 葛 亮 拒 绝 魏 延 兵 出

(09:37):
子 午 谷 奇 袭 的 建 议， 开 始 不 肯 弄 险， 以 空 城 计 结 尾， 极 度 弄 险。
而 只 有 前 面 先 立 不 肯 弄 险 的 人 设， 后 面极 度 弄 险 才 可 能 成 功。
第 五， 三 国 演 义 写 一 出 祁 山， 给 了 赵 云 一 场 辉 煌 的 告 别 演 出 三 国 演 义 特 别 偏

(09:59):
爱 赵 云， 首 先 是 战 争 初 期， 三 国 演 义 虚 构 了 一 场 大 胜 曹 魏 一 方 韩 德 父 子 五 人
全 部 被 赵 云 捅 死， 网 上 人 称 韩 德 全 家 桶， 然 后 是 击 鼓 战 败。
三 国 志 赵 云 传 说 赵 云 没 有 大 败， 但 也 因此 被 贬 职。
可 是 三 国 演 义 怎 么 写 虚 构 了 两 个 人 物 追 击 赵 云， 然 后 一 个 被 赵 云 杀 死， 另 一

(10:25):
个 赵 云 可 以 杀 死， 却 故 意 放 他 回 去 报 信。
赵 云 只 说 了 一 句， 赵 子 龙 在 此 就 惊 得 魏兵 一百 多 人 落 马， 这 时 候 关 羽 张 飞 马 超
黄 忠 都 不 在 了。 蜀 汉 的 老 对 手 曹 操 也 不 在。
赵 云 是 上 一 个 时 代 硕 果 仅 存 的 老 英 雄，用 睥 睨 的 眼 光 打 量， 多 半 是 宵 小 的 下 一

(10:50):
代。 此 刻 真 感 觉 赵 云 不 是 一 个 人， 而 是 在 代
表 一 个 英 雄 的 时 代， 向 读 者 挥 手 告 别。 第 六 三 国 演 义 写 一 出 祁 山， 给 了 姜 维 一
个 精 彩 亮 相。 历 史 上 姜 维 归 蜀 汉 的 原 因 相 对 简 单， 这
事 儿 开 始 也 不 是 那 么 重 要。 裴 松 之 就 评 论 说， 姜 维， 天 水 之 匹 夫 耳，

(11:15):
祸 之 则 鱼 为 何 损？ 三 国 演 义 却 让 姜 维 识 破 诸 葛 亮 的 计 策，
然 后 又 让 诸 葛 亮 中 了 姜 维 一 计， 诸 葛 亮这 是 多 久 没 体 会 中 计 的 感 觉 了？
赵 云 和 姜 维 单 挑 了 一 次， 然 后 回 来 就 夸奖 姜 维 将 法 与 人 大 不 同， 这 样 诸 葛 亮 爱

(11:35):
姜 维 的 谋 略， 赵 云 爱 姜 维 的 武 艺。 所 以 才 无 论 如 何 也 要 收 复 姜 维， 不 可 最
终 终 于 做 到 了。 毕 竟 诸 葛 亮 去 世 在 三 国 演 义 104 回 到
120 回 全 书 结 束， 蜀 汉 方 面 还 需 要 一 个能 挑 大 梁 的 人。
总 之， 三 国 演 义 写 一 出 祁 山 虚 构 很 多， 但 这 些 虚 构 多 数 都 有 点 真 实 的 影 子。

(12:04):
并 且 承 上 启 下， 每 一 笔 都 有 其 功 能。 写 到 最 后 真 是 假 作 真 时 真 亦 假， 无 为 有
处 有 还 无 经 得 起 时 间 考 验 的 虚 构 都 是 人 心 好， 我 们 今 天 先 读 到 这 儿。
感 谢 你 的 收 听， 还 希 望 你 能 点 赞 留 言 转发 这 个 频 道， 也 希 望 大 家 能 找 到 一 本 自

(12:31):
己 喜 欢 读 的 书， 我 们 下 次 再 见。